都是天使惹的祸 第13章 保险精英(1/2)

孙伏明尝试陪妻子出门展业，学习做保险。但第一次展业以一个笑话告终。

客户是他的远房亲戚，出门后过港就到。那男人正在喝酒，女人已吃完，在看天气预报的电视节目。胡小菊进门就说：

“我的老表，你们真是越有越挣啊！”

这句话从营销策略上讲叫pmp，但也是有感而发。只有两碗菜：一碗是腌菜炒辣椒，一碗是豆丝里放了几颗花生米。豆丝类似于豆瓣酱，是豆瓣辣椒丝的简称。当地农户家家做豆丝。主要原料是剥了皮的蚕豆瓣和剁烂的红辣椒，配上盐、姜、蒜子、花椒、桂皮，放在养水坛子里可以管三四年。自家做的豆丝有红有白，不像市场上卖的豆瓣酱黑不溜秋。这种下饭菜是煎鱼炒肉绝佳的调料。火锅只要不是清淡的，非得放几勺子出味。当菜吃就不大恭维了，毕竟是陈菜。他吃几颗咸味花生米就喝一大口酒，嘴砸吧着，快活似神仙。一两二的杯子五口一个，慢悠悠地用花生米和咸菜解决两杯。两个女人谈天说地，讲保险拉家常，他是充耳不闻。只有一次他端起酒杯半天没动。当时胡小菊谈到期满后每年返还多少现金。后来他把酒杯顿在桌上，摇了摇头。两杯酒下肚，也不吃饭，把筷子用力掼到桌上，抽起烟来。孙伏明心想：“造物主真会捉弄人，喝一点点没油荤的酒水就长得肥头大耳。脸上和肚子上的赘肉都快绷不住了。妻子却是瘦弱不堪，明显的营养不良。”小鸟依人般的妻子本来拉呱几句就偷偷看丈夫几眼，这时如释重负地说：

“你来陪舅妈讲保险。”

孙伏明关心地问：

“你喝酒不吃饭？这样对身体不好。好歹吃两口压一压。”

瘦女人把话接过去：

“你说他，有了酒连命都不要，锈钉子都可以喝杯酒。”

男人剜了她一眼：

“我就那么好酒？”

女人就怕把他惹毛，晚上“受压迫”可是要命的事，就赶紧打圆场：

“他喝是喝，在外面再好的菜，再好的酒，只喝两杯，也从不发酒疯。”

女人站起身去收碗，要丈夫过来陪舅妈讲。他摆摆手，在桌子跟前转动小眼珠不耐烦地说：

“今天村干部也上门收保险。什么新农合，什么母猪保险，什么水稻保险。你们看我的身体，打得死老虎，还要买新农合？前几年听她的，说不买偏要买，千把块钱都做了贡献。千把块钱用来买码说不定可以赚几千。老了可以买，年纪轻轻根本就不需要。所以今年我坚决不买。母猪保险我还是买。去年还跟我赔了一千块钱呢。猪子不是人，有个头疼脑热它也不会说。”

“你不买，得了病还不是害我和儿子？说起来像精拐子，几个钱都送给六h彩了。”

孙伏明故意问妻子：

“你们公司有没有母猪保险？”

“财险公司才有。我们是寿险公司，只保人。”

“你们公司应该代卖母猪保险。有母猪保险再来跟表哥讲。”

表哥回答很豪爽：

“行！亲戚不是假的。”

胡小菊还想做宣传，孙伏明站起来就走，不耐烦地问：

“你到底走不走？我有事先走。”

走在路上，孙伏明教训起郁闷的妻子：

“跟油盐不进的人讲什么保险？浪费感情。说什么我不在了会领好多钱，我就听不惯。外国人谈保险直截了当‘假若你死了，你的妻子和孩子每年领取多少保险金。’天朝人就是虚伪，好像一谈到死就像见到了阎王爷。”

要是搁以前，胡小菊早伸一指头点着额头跳脚开骂。她现在低眉顺眼，反正不做声，倒是放了一个响屁以示抗议。

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要么对美国佬不满，要么对我不满。”

再过一年，瘦表嫂打来电话，居然急煎煎要求买保险。丈夫躺在观音桥市中心人民医院，被诊断出胆囊结石，做手术要十二三万，全部自费。

孙伏明奚落：

“你问他还能打死老虎吗？”

“连猫也打不死了。”

祸不单行，到了下年，他又被诊断出肺恶性淋巴瘤。家人瞒着他，说是感冒发烧导致咳血，在村卫生室打几针就好了。

医生对瘦女人说：

“先要做一个全身体检。每个得癌症的都要做的。”

“好多钱？”

“不到九千块。这是不能报销的。”

女人抖了一下，心想这是抢劫呀？

医生又说：

“不能再拖了，再拖手术就做不成了。第一次治疗先准备两万块，记得把合作医疗卡带来。”

女人又抖了一下，开了一大包药带着男人回家。还好医生没有往下说放疗化疗的事，估计这瘦女人再抖一下，心脏病就会发作。一病病到解放前，住院是住不起了，就在村卫生室打针。拖了两个月，人就奇黑奇瘦，声音嘶哑得听起来揪心。冬日的一个暖阳，他对煨药罐的妻子吃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