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板清歌 002 帘

于是接下来忙忙碌碌的三日就云里雾里地开始了，尔淇忙着縢家什、挪屋子，赵管事说得不错，要是想把存菊堂改成客居别院，让她来协管最为合适，因为确实找不出除尔淇以外更了解这处别院的人了。尔淇知道了这一层意思之后，有些开心。自己的存在意义似乎有了意义。

“就暂且挪往公子在城西的库房吧。”在问到多出的书籍去向时，赵管事考量着说。

尔淇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城西库房潮湿，恐怕书籍会受不住这般折腾。但管事很忙，吩咐完了就带着阿惠去领景盆和屏风了。一起搬书和松儿说起时，松儿则站在书梯上一边搬书一边说是她多想了。“这些书多在正书房里有复刻版，松儿在府里这么久了都没见公子来翻过这些旧物，其实公子忘了这些书都说不定呢。也只有姐姐会这么在意它们的死活了。”固执地认为自己看护了很久的书很珍贵罢了。

就像固执地认为自己被他指认的工作有意义一样。她总存着一点幻想，或许这不是他随意分配予她的活路，而是他只为她一人留的位置。但她也明确地明白事实就是，她只是光明的神祗偶然庇佑下来的一株草。

尔淇摇摇头。为何会有这番不甘的想法……明明心怀感激还来不及。

。

虽然无人在意，但尔淇还是郑重其事地整理了城西库房，烘干，生了小火炉。尔淇不擅长这些，这时身边又没什么人帮她；寻常冬日里都是阿惠代劳，因此熏了不少烟。

尔淇咳咳地呛了好几口烟。

“淇姑娘莫不是想把这儿烧了。”尔淇正出门换气，一个好像在哪儿听过的声音咳嗽着说。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需要在下帮忙吗？”等尔淇抬头，是一个护卫着装的男子。这张脸……

“白侍卫…”尔淇愣了，叫出了来人的称谓。“……白侍卫怎会在此？”

白侍卫已经蹲下着手为她整理好了炉火。

此时尔淇已想起此人是谁。他是他的贴身侍卫……之前有传话是他带过来的。那也就是说……

尔淇忍不住往他后面看。一架马车安静地停在屋外檐下。

是……他。

“公子着我来寻些东西。倒是姑娘在此作甚？”白侍卫起身，笑得大方。

尔淇的心跳便莫名其妙地加快节奏，解释说她生火是为了烘干屋子的声音都有点结巴。

“还是姑娘心细。”白侍卫明白缘由后赞道，“不过生火这种活以后还是交给童子吧，姑娘并不擅长，要是伤着便不好了。”

然后一个声音从白侍卫身后说着。沉静低稳。

是尔淇永远都不会忘的声音。这个声音三年前把她从混沌的黑暗里拉出来。

“白舸。怎生去了这么久？”

白舸连忙回头，应：“主子莫怪。”再转往屋里走。走前笑笑朝尔淇作了揖。

车帘被微微掀开。尔淇忍不住一直盯着，然后忽然对上一双眼睛，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那双眼睛如深潭，眼神宁静，仿佛正在把人看穿。

尔淇慌忙低下头。

白舸很快取了物事回车，随即马车渐渐走远。

尔淇再抬头。隔着远远的，车帘被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