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卢 母亲的恨

我父母的姻缘缘于两家的长辈是世交，我的外公和我的祖父是好友，还有就是两家都是地主成分，那个年代地主家里的子女都不好找对象，也只能地主跟地主联姻，谁也别嫌弃谁。

我母亲姐妹六个没兄没弟，她在姊妹里排行老五，后来因我四姨得病早逝，家里人为了尽快忘掉我四姨早日走出悲伤就把我母亲晋升为老四，都叫她四儿。那个年代家里没男丁是要受人歧视的，外公外婆考虑好久就狠了狠心把我最小的姨跟一家男孩多的亲戚家交换抚养，并且定了娃娃亲。两家商定等他们长大成人再让俩孩子结婚，男孩再把女孩娶回来亲上加亲。这就是我母亲姊妹的情况。而我呢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因在姑娘里排行老三别人都叫我三。我母亲可能是受我外公膝下无子毕生遗憾思想的影响也有些重男轻女，家里就哥哥一个男孩，一直想再生个男孩，谁料到一生一个女孩一生一个女孩，到我还是个女孩，所以常开玩笑叫我多多，我有次灵光一现反击到：“我排行老三，你排行老四，咱俩谁多余啊”。

说到母亲重男轻女的思想呢，在这里插播一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我出生在七十年代末的一个腊月里，还剩几天就要过年的一个傍晚。一落地母亲看到又是一个女孩顿时心里凉的如同外面大雪纷飞的天气。她看着襁褓里的我终日郁郁寡欢心意难平，也不知道她从哪听说井沿的雪吃了会死人，这弱智的言论她都信，抱着我去井沿那给我狠狠喂了几口雪，没想我没事，又把我放在寒冬腊月的屋外想着冻死算了，结果被赶回家过年的父亲进门看到把我抱了回来臭骂了她一顿。现在看来其实她根本就不想我死，估计她也知道她的丈夫今天要回来，算好了时间在丈夫面前任性地表达着她满心的不甘和渴望生男孩的决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理解她，有年夏天家里来客看到我夸我长这么大了，然后她说唉差点没了我这姑娘，就开时讲了这个事情，这是我第一次听，讲完后她看着仰头傻笑的我说：这故事我以后不敢讲了，再讲我姑娘记仇了将来会恨我的。

怎么会呢，因为打我记事起记忆里她是那么那么的爱我，戒母乳是我自己太大了懂得害羞主动逃避吃母乳才戒的，我怕辣吃饭都是给我单做，每夜都是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入睡，这都是爱，我怎么会恨她呢？

其实母亲之所以嫌我是女孩源于对父亲的恨，也是后来在他们的一次吵架后得知的。原来我有两个哥哥，我还有一个小二哥在两岁的时候不幸夭折，而这个不幸是父亲一手造成的。

不幸的发生在我小二哥两岁那年，也是在一个寒冬腊月里，要过年了，我愚孝的父亲心疼在老家年迈的父母，硬逼着我母亲带着年幼的哥哥们回老家去陪二老过年。那时的交通很落后，没有黄河大桥火车无法过岸，回老家得先坐绿皮火车到黄河边，然后再换承轮船到河对岸再坐火车回家。我本就年轻体弱的母亲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坐在渡河的船上，黄河上风大浪大，冻得孩子们瑟瑟发抖，还是一位老大爷看着于心不忍，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孩子们裹上，可这也没能保住我的小二哥。回到家后受了风寒的小二哥高烧不退不治身亡，从此以后母亲对父亲积下了一生不可调和的深怨，俩人一吵架母亲就提起小二哥的死伤心欲绝恨意难平。父亲总是用沉默来表达愧疚。

母亲说我跟小二哥长得很像，有可能看到我勾起了她的伤心回忆，所以母亲开始是拿我来报复父亲的，早夭的小二哥是她这一生也难以抚平的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