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771.魏承通（五）

最开始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那个老人。漆黑一片的世界当中寻得了光亮，顺着光亮来到了这个世界，在真正能够以视觉来感受这个世界的最初时刻，看到的就是那个老人。

但那份情感，似乎却不知早已存在多少岁月。

那个老人，挣扎着，痛苦着，欣喜着却也自责着。即便无法够感受情感，其实也能够看到老人把自己内心之中的混乱写在自己复杂的神态与表情上。

老人苍老的肢体，攥紧着的拳头，努力想要撇开的视线。

他被内心的情绪冲刷，而他却是顺着内心的情感对老人张开稚嫩的拥抱。

没有任何记忆，没有任何指示，当他能够感受到世界开始自己就出现在这个地方。被老人发现，被老人带走，被老人抚养，被老人教导。

天资聪慧，资质高的难以理解，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以至于无论怎么看在老人的眼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孩子就是所谓的“神诏”，这应该才是无数推演测算当中所指向的“点”，那个承无数祈愿连接着所谓未来的希望。

他并不平凡。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平凡的生命。

修炼体系的艰辛？境界的壁垒？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能够被称之为麻烦的阻碍。封印？枷锁？那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阻拦。

但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老人疑惑过，困惑过，畏惧过.....对他这一无法看穿本质的存在无数的无法理解都变成了害怕，那是对修炼体系之中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存在。

“喜欢这里吗？”

老人常常会问他这个问题，常常在不同的地方问他这个问题。那其实并不是想问他他喜不喜欢自己身处的某处，而是在问他身处某处时所见到的人。

“喜欢，这里有很多人。”

“是吗，承通喜欢人吗？”

“喜欢。”

[可是，这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你第一眼所见到的生命，是我这把老骨头，而我这把老骨头就是人吗？]

[是生命的天性，是生命诞生时的本能吗？]

[为什么，你会喜欢人。]

这份喜欢，对于人族来说又意味着什么？这一切的种种都在告诉老人他毫无疑问就是为了人族而诞生，就是为了人族而存在，就是为了人族而被创造，被赋予生命。

他就是人族复兴的真正道具。

道具.......

可是，他自己，又是如何思考自己的呢？自己真正的想法，自己真正想要的事物。

那份“完美”的情感，他具备人们理解当中作为人皇这一角色最完美的情感，对于任何人都相同的喜欢。可是，只有真正作为人皇的老人才能够感受得到他所具备的情感到底有多么的冰冷。

就如同曾经的自己。

所有人皆是复兴人族的工具，包括自己。

魏承通奇怪的情感，体现在他仅仅只是想要待在人的身旁，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行为，没有任何要求的待在人的身旁，无论是谁。这种怪异的情感被他称之为对人的喜欢，始终是无法让老人安心。

“能告诉爷爷为什么吗？”

“不知道，但是我想保护人。”

“保护人，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那是一件非常艰苦，非常劳累的事情。”

“那爷爷是感到痛苦了吗？”

“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是爷爷自己选的。”

“我要跟爷爷一样选。”

“为什么？”

“我喜欢人。”

“那，我并不能交给你。因为你的喜欢只有果而没有因，倘若你只是因为第一眼所见到的是我，而把这份情感认知为对人的喜爱，那么你第一眼所见到的若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而是异族生灵的话又该是如何？”

“你并非是简单的存在，而是真正能够改变天地的变数。”

“在你的身上应该有着属于你的使命，有着属于你的因果，若你真的要从我这里继承这个重担，我希望是你在接触人，理解人，在你的心中对“人”这种生命有了自己的认知，知晓了人族真正的处境之后仍能够坚持这种想法。”

“若仅仅只是不明不白的喜欢，仅仅只是毫无理由的情感是无法承受得住的，甚至，会变成灾难也说不定。”

“更何况，你现在所见的只是人善的那一面。”

老人的话语让魏承通深思，让这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孩子反省自身，他也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究竟来源于什么，没有记忆，没有指引，但他知道这份情感绝对不会是如同老人说的那样因为自己第一眼见到的是他。

仿佛刻在自己的意识当中，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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