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宫辞 第869章

    永寿七年二月十四，功勋卓着的沁阳侯司徒靖因触怒皓帝而被圈禁于侯府内，无诏终生不得出府，也严禁任何人探视。

    司徒靖神色淡然，并没有反驳，甚至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一句，被押下去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本是他注定的结局，早晚都会来的。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小侍卫，你来追我呀！”眼前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声音却像是在何处听闻过。这个声音，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种魔咒。

    窗外雨声如注，一道闪电从天而降，亮照亮了半间屋子。

    司徒靖猛然惊醒。为何今日会突然梦到她？模糊的记忆，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不，这只是梦。一场梦而已。曾经的美梦，如今的噩梦。

    司徒靖用手中的刻刀，细细刻下一条条痕迹，初见只觉杂乱无章，成形后才知精妙。他以前在边地时，无数个寒苦之夜，这便是他唯一的乐趣。

    如此精致的木头小人儿，笑容浅浅地望着他，依稀是当年那个模样。

    司徒靖一转身便毫不犹豫地将刚刚雕好的小人儿丢进了火盆。刻得再好，不过是个死物，无甚留恋。

    小人儿的笑容瞬间被火光吞噬，依稀可见上面还刻有“兰秋”二字。

    “侯爷，该吃饭了。”丫鬟端着饭食进来了。“侯爷慢用，奴婢先行告退。”

    “慢着，”司徒靖并没有碰那些食物，“阿乐，你来我府里有几年了？”

    阿乐垂手道：“不多不少，整整四年。”

    “四年了。”司徒靖忆起四年前，仿佛还是一场梦，只是梦早就该醒了。

    “若无其他事，奴婢就……”阿乐仍是低着头。

    “你为何要杀我？”司徒靖盯着眼前的美酒佳肴，“不要说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既已下旨将我圈禁，就不必再费心机。我若早早亡故，不明摆着是他下的手吗？”

    阿乐的语气变得很低沉。“侯爷果然聪明。不错，这酒里菜里，的确是被我下了毒，相思红。侯爷可还记得此毒？”

    司徒靖的手一颤。“她不是我杀的。”

    阿乐激动起来。“明明是你的错！司徒靖，若不是你，她也不会死！该死的人是你，司徒靖，你该死！”

    “是，我的确该死。”司徒靖喃喃自语，却又突然提高声音。“可是她呢？她又做过什么？是她先嫁给了濮阳庆，后又害死周纯敏……”

    阿乐却反问道：“她为何会嫁给濮阳庆，你心里会不清楚吗？还有那个周纯敏，明明是她……”

    “够了！”司徒靖现在不想听到这些。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然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他连提都不想提到她。或许，他只是不想回忆起那些沉痛的过往。

    “怎么？你感到不安了？”阿乐的笑容充满了嘲讽，“日日午夜梦回，你可想起过她？可曾对她有过半点儿愧疚？”

    “出去。”司徒靖以手掩面，已经不想再谈下去了。这场谈话，将他好不容易被自己麻痹的心再次唤醒，比之前更加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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