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宫辞 第862章 番外三

    夏侯韶自述：

    从我记事起，我就只见过我的父皇，从来没有看到过母亲的身影，甚至，都没有人提起她。父皇说，她已经在我出生时就已经死了。我不信，我觉得，我的母亲就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

    直到那一天，父皇突然下旨，追封太子生母陆氏为静思皇后。我才知道，我的母亲，是真的离开了我们。从那时起，父皇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是正常的，但我总觉得，这样恰恰是最不正常的。

    早在之前，我就听宫里有些流言，说冷宫里关了一个疯女人，父皇有时候还会亲自过去看望。疯女人，静思皇后，我无法把这两个形象结合在一起。父皇对此讳莫如深，我想，应该另有隐情才是。

    我悄悄打听过，唯一能和父皇扯上关系的女人，只有冷宫里关着的那个、人们口中的疯女人，那她就应该是我的母亲。她是父皇灭了天元之后带回来的，天元皇室的确是姓陆，那么，我的母亲，大概是天元的公主吧。

    我没有向父皇证实我的猜想，因为我看得出，父皇的心已经死了。“静思”这个谥号，据说是父皇钦定的，就表明，他的心，已经跟随她而去了。

    我始终都不明白，父皇为何不让我见母亲。为此，我曾怨恨过他，甚至想着，是不是他把母亲逼疯的。但我不能完全去责怪他，他是我的父亲，我无法恨他。

    父皇从未主动提起过母亲，都是我问他一句，他才答一句。只要提到母亲时，他的眼里才会闪过一丝柔和的神色。他其实很爱母亲，只有爱过，才会觉得痛。

    每年在母亲祭日，父皇都会独自进入那个重门深锁的冷宫之中，一整天都待在那里。有一次，我很好奇，便偷偷地溜了进去。

    “阿昭，是你吗？”父皇的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一幅画。

    我吓得一个激灵。父皇曾嘱咐过，任何人不得进来，连我也不可以。一进来就被发现了，又不敢直接跑出去，只得呐呐地答：“是，父皇。”

    出乎意料的是，父皇并没有发怒，声音似乎更加低沉。“阿韶，过来。”

    我轻轻地走过去，才看清，画像上是一个明媚耀眼的少女。

    父皇的目光一直都未离开过那幅画像。“跪下。”

    我朝那幅画像跪下去。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就是我的母亲。

    父皇伸手轻抚过画像上的少女，自顾自地说道：“秀怡，儿子来看你了。你看，他又长高了。”

    我看着父皇的那个模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那时的他，未及不惑，却仿佛老了十岁。母亲的去世，带给他的打击，是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父皇终于微微侧脸看着我，有些生气了。“看我干什么？给你母亲磕个头。”

    我磕完头之后，父皇就叫我出去了，我不敢不从。

    往后，年年这个时候，父皇都叫我进去给母亲磕头，然后就被他赶了出来。

    最后一年，我见父皇总是不出来，又悄悄地走进去，看见他还坐在画像前。我轻声叫了他两声，他不回答我，我只好绕到他跟前。他闭着眼睛，我想叫醒他，却发现，他早已没有了呼吸。

    我将他和母亲合葬在一起，连同那幅画像。父皇最终还是追随母亲而去，过往的一切都随着他们化作了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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