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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玉 回六十一 风雷不恤花苞弱(1/5)

        暮霭四合,夜空湛蓝,闪烁的星子仿佛点缀在这无边无际绸缎上的印花,忽而一阵猛风拂来,霎时宇内波谲云诡,天阴风冷,清朗的天色突变壅闷幽晦,迫压得人几欲窒息。满天的乌云仿佛硕大砚台中捣弄的墨汁,粘稠而乌暗,纠结拧动。风声呼啸灌耳,更增遏抑之感。

        二骑行于山道,马蹄哒哒,夹杂在风声之中倏然传远。

        柳逸安踏镫踢了踢马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顿觉如同千斤巨石压在心头一般,心中悲痛浮想:“光阴荏苒,世事蜩螗。曾几何时,我还在家中过着高床软枕、锦衣玉食的日子,此时竟已是家破人亡,居无定所。”他目中隐现粼粼之光,张口任由猛风蹿入齿间,拉割的咽喉一阵疼痛,顿时悲思难已,“爹!娘!若非孩儿恣性妄为,不安管束,又怎会惹来这诸多是非,害了你们性命!若是能够,孩儿只想继承下奕酒堂家业,然后娶妻生子,安分守己的过这一生一世,让你们颐养天年,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柳逸安只觉肺叶一阵剧痛,猛然咳嗽起来,双眸之中已是饱噙泪水。前尘旧事,如此不堪追忆,恍然之间,人已茕茕,残躯孤影。树欲静而风不止,年少的懵懂与轻狂,已酿成今生无法弥补之祸,只留一颗心千疮百孔,每每在夜阑人静时剧痛发作,无法成眠。椿萱不再,染的霜雪满头。

        彤云满天,风雨欲来,亦是近景,亦是前程。一步一步,是接近,抑或是远离,孰能知晓!

        自离黄州,已有了一些时日了……

        “师弟!暴风雨就要来了,我们先找出地方躲避!”芸萝看了看天色,忧心说道。

        柳逸安闻言,缓缓点头,在马臀上狠拍一记,策马飞快驰骋起来。虚空中充斥着燥热与粘稠的水汽,仿佛扯成千片万片的碎絮,阻塞住人的喉鼻。袍袂狂舞,作猎猎之声,两缕如雪的鬓发撩过脑后,如同枪缨,如同剑穗,柳逸安双目陡现厉芒:“这世间又有几多风雨,是人无论如何也躲避不了的!”轰然一声惊雷坠落原野,隆隆之声翻卷,继而一道厉光割裂天际,瞬间光芒闪耀,瞥见苍穹上之阴霾,狰狞诡谲如同妖灵野兽一般。柳逸安心中郁结,只想在雷电中大肆咆哮。

        芸萝默不做声的驱马跟进,心中忧扰。一路柳逸安郁郁寡欢,心中痼疾,除却他自己,无人可以医治。

        一滴雨点落在芸萝肩头,继而是两点,三点,千点万点交织成瓢泼的雨幕,劈头盖脸的砸将下来。天上雷声滚滚,一道一道霹雳划破长空,使得风雨之中的一切,忽而明,忽而暗。二人衣裳须臾间便湿透,紧贴在身躯之上,承受着雨水的狂暴冲刷,如同金铁盔甲一般沉重。

        忽见梳林之中隐现茅檐,芸萝不由欣喜道:“师弟,那里有房舍!”

        柳逸安也已发现,翻身下马,拉过缰绳便朝那茅屋奔去,此处树木低矮,骑马决计无法通行。芸萝紧随其后,草草将马拴住,便奔入那茅舍中去。

        屋内无人,映着一阵一阵的闪电光芒,依稀可见房中放着弓箭钩索等物,想是猎户为躲避风雨而建的临时作所,不过蛛网遍布,灰尘足寸,却是久未有人打扫修葺,已经荒置多时。柳逸安环视一圈,发现屋内有一张床铺,一个水瓮,一口铁锅,数捆柴草,零零星星琐碎物事若干,想是这茅舍主人走得仓促,没有收拾干净。柳逸安抓了抓那木柴,很是干燥,可以点燃用来取暖,他朝怀中探了探,取出硝石,发现已经湿透,无法打火。微微蹙额,柳逸安收指成戈,寒月诀起,登时白雾皑皑,凛冽之气弥漫开来。芸萝衣衫本已湿透,此时他真气催拂,霎时寒噤连连,忽而见柳逸安食中二指一递,一条火舌呼啸而出,顿见那手腕般粗的木块熊熊燃烧起来。

        柳逸安同习寒月诀与玄天术两般绝艺,竟融会贯通,领悟阴阳谐和之法,已能将丹田中寒月炎阳两股真气收放自如。他思及此去江州,定荆棘丛丛,不断告诫自己勤修苦练,无一日或忘。他自下衡山,两年来武艺未能有寸进,然与珺兰之奇变,丹田之气变得充盈而浩荡,当日与无双剑一战,周身筋脉扩充,大异常人,此时更得玄天术之要义,加之勤勉不辍,是以武艺突破瓶颈,入柳暗花明之境。这其中二三停也要拜红乌所赐,柳逸安与芸萝沿途遭遇形形色色杀手,皆身怀奇技,各具异能。买主已死,未料红乌仍穷追不舍,柳逸安一战苦似一战,身躯上再增数十伤痕,却也得他人无法企及的艰难历练,对敌应变一日比一日娴熟灵捷,足可与内力增长之速并驾齐驱。

        火堆燃起,红焰升腾,茅舍之中顿变明亮。柳逸安寻了一根竹篙架在火堆之上,将身上湿透的长衫褪下,搭在竹篙上烘烤,末了又去除里衣亵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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